三天前他们接到暴雨预警后,全乡115个地质灾害隐患点便进入了全天候监测状态,于是每一条水沟边、悬崖处,都盯着一双警惕的眼睛。
雨越下越大。临近午夜,各监控点传回消息,随时有发生地质灾害的可能。一级预案启动了。待命的38名工作人员分成4组,敲锣,拉响警笛警报,用扩音器不断喊话撤离村民。对于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家庭,乡干部们则挨家挨户地敲门排查。
“天上下着暴雨,四周啥都看不到,我们顺着平时演练过的逃生路线,朝安全地方跑,躲过了泥石流。”圆包村8组村民谢明邦回忆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这条逃生路,谢明邦一家至少走过两次。在汛期来临之前,乡上分批组织几个村开展紧急撤离演练,为村民们划出了一条紧急逃生路线。当时,谢明邦觉得是干部们瞎操心,结果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全家人的命。
13日凌晨,600多万立方米的泥石流,从狭长的山谷倾泻而下,袭击了人去楼空的清平乡——5400多名清平群众早已安全转移。
人类无法消灭自然灾害,但人类却有能力把灾害减低到最小程度。灾害的频发,让人们不断投入更多新的思考——大难并不一定是大灾的必然结果。
经过汶川地震洗礼,清平乡、绵竹市乃至整个四川省在地震后的废墟上学会了“奔跑”——在科学防灾、主动避险方面做足了功课:他们在全省范围内展开地质灾害隐患大排查,制定转移避险预案,层层落实监测防范责任,逐步建立起完整的地质灾害联防预警机制,在各地广泛开展应急避险演练。
清平乡所在的绵竹市早在今年4月,就开始对全市342个隐患点雨天24小时守候,并储备了足够灾民生活一至两个月的生活物资,全市每一个重建的学校、医院、政府等都有承载应急避险能力……
“防为上,救次之,戒为下。”——这是人类与自然灾害斗争实践反复证明的铁律。然而,现实中,要全面设“防”并不容易。
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位地方领导在安排任内的财政预算时,看到有一笔钱用来修建避难所,大手一挥:“我看,这笔钱还是先用到别处,避难所在我任期之后再修吧!”
许多防灾减灾专家担心这样一种现象,一些地方政府“重救灾轻防灾”,认为应急“做好了有政绩”,但在防灾方面却抱有侥幸心理,不肯投入。
看看这样一组数据吧:向县级以上有关部门报送水雨情信息的水文测站仅有10294处,而全国水库就有86000多座,平均8座水库轮不到1个;江河流域平均每1万平方公里只有3.3个水文站,西部地区站点稀少,平均每万平方公里不足1.5个水文站……
“防灾意识淡薄,防灾教育流于形式,不少农村房子盖到断裂带、滑坡体、河道上,县及县以下不少地方设防完全是盲区。”史培军忧心忡忡地说。
再看一看另外一组数据:1949年至2009年,中央和地方共计安排投资1.2万亿元用于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全国防洪减灾直接经济效益累计达3.93万亿元。
胡鞍钢说,减灾意味着增产,减少自然灾害的损失量,就等于增加国内生产总值。防灾减灾不仅更经济,而且更人道。
我们要舍得花现在的钱,买未来的安全。
大自然与人类之间的严肃对话
■舟曲的无奈,其实正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面临困境的一个缩影。
■“河流的曲直是自然造就的。人类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它,只能自吞苦果。”
站在舟曲月圆村后的翠峰山上极目远眺,满眼的黑泥与黄土,那更像是一张严肃的脸。风在耳边细细簌簌地吹着,像是翠峰山的悲鸣。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今天的舟曲满目疮痍。
废墟上,一定会有人想起,人与自然那个永恒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