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根据工作经验,你预计雄安新区建设完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刘太格:首先,雄安新区的建设关系到整个津京冀地区的功能分配,应先用适当时间把规划完善。这个规划不仅应该预测雄安新区的未来,还要兼顾北京和天津的未来。
其次,整个规划最好长达50年,一直规划到2070年。联合国预测,到2075年地球人口接近饱和状态,因此,这个时候的雄安新区建设具有时代机遇,2070年对于雄安新区而言是一个较为合理的远期规划。
第三,雄安新区有必要进行分期开发。在远期规划的统领下,每过10到15年,就要进行一次分期规划,到2070年,人口增长即使明显,也不会有剧烈波动,这是比较可持续的城市发展方案。
记者:雄安新区的建设是否可以借鉴新加坡模式??
刘太格:不谦虚地说,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国际上具有大规模的,涉及四五百万人口的,实现多、快、好、省城市建设的,可以说新加坡是一个典型案例。作为炎黄子孙,我希望通过交流,将新加坡城市规划和建设的经验,向中国进行介绍与分享。
规划雄安新区不需要模仿其他城市,但是可借鉴其他城市已有的成熟经验和原则。中国和新加坡的国情中很多方面是相同的,但也有些方面是不一样的。新加坡秉承一个岛、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规划理念,内部没有区和县等行政区域。但是,北京和雄安是不同的城市,一个是首都,一个在河北省,彼此有区界。即使在雄安内部,将来可能也划分不同的区和县。我建议规划先不基于区界进行划分,而是依据功能进行划分。
必须严谨遵守城市发展原则,按部就班地去完善规划。操之过急,草率编制方案,则很不利于城市的持续发展。
秉持城市家族理论
记者:你认为雄安新区的建设如何避免大城市病?
刘太格:如果在城市形成过程当中,没有将城市问题进行预判,就会产生若干城市问题。首先是交通堵塞,其次是功能配置不合理,城市宜居度下降。比较好的状态是:在进行功能规划时,明确哪些功能是服务全市的,哪些功能是服务地方的,哪些城市是服务社区的。如果没有合理统筹,就会带来城市病。
同样,对于中国来而言,由于中国经济发展迅猛,人口逐渐增多,如果中国没有完善的城市规划,城市就会演化成为摊大饼的问题。
所谓的摊大饼,指的是一种分散的,没有秩序化的城市布局。因为城市规划相对分散,每个人要花很长时间去购物、上班、上学等,每个人花在路上的时间就会比较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比较少;同时,因为城市交通堵塞,城市环境和大气污染问题比较严重。因此,要治理大城市病,需要一套解决问题的方法论。
我曾在中国提出城市家族理论。以北京为例,北京好似一个家庭的曾祖父母,一般来讲,曾祖父母下面有祖父母、父母、孙子、曾孙。但是北京的情况是,曾祖父母下面只有曾孙,这种现状是不完整的。理想的情况是,最好把北京分为五到六个三百万到五百万人口的城市,就好似在曾祖父母家庭下面的祖父母;在这三五百万人口的城市下面再分几个百万人口左右的片区,这就是祖父母下面的父母;片区下面再分成卫星镇,就像父母下面孙子;卫星镇下面再分小区作为曾孙。
新加坡是小地方,我们没有曾祖父母,只有祖父母。祖父母下面分为五个父母,就是五个片区,这些片区人口加到一起一共有五百万到六百万人口,每个片区一百万人口左右,片区下面再有卫星镇、小区、组团等等。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将高度集中在中央商务区的功能配套及就业岗位分散到片区、卫星镇、小区等。之后,人流和车流便可随之分散到各地。如果北京要治理大城市病,就要把北京看做一个整体系统,按上述方法来治城市病。
我很少在西方国家提城市家庭理论问题。一是因为西方国家的超大型城市并不是很多,这种超大型城市主要聚集在亚洲;二是我认为以中国的国情来看,中国是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
对于雄安新区来说,雄安新区基本上是白纸,可以完完全全按星座城市理念进行规划。北京已经发展成熟,要把它从结构方面进行更新困难较大。但是北京的大城市病不能不治,因为北京的城市病是大家公认的,不能因为难就不解决这个问题。 因此,负责城市建设的有关部门可以考虑星座城市的好处,并且从现在开始下决心行动起来。
我建议在进行城市规划的时候,关注公共服务均等化的理念,城市家族理念从本质上就是一个公共服务均等化的理念。在整体城市建设过程中,没有将城市的功能高度集中于一两个点,或随处分散,而是应该按照功能的级别,进行规划和设置,将功能分级,服务于不同的区域。比如,有些功能是服务于整个城市的,有的是服务于片区的,有的是服务于卫星镇的。将这些功能进行分配,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规划方法。
一个城市的发展需要历经几十年的时间。我举一个例子,比如我要去机场,我要通盘考虑该怎么走才能到机场,没有人会先考虑第一段路,再考虑第二段路,第三段路,这样的话可能就到不了机场了。因此,从雄安新区建设最开始的时候,就要树立一个观念,那就是建设一个没有城市病的、世界级的、可持续发展50年的城市规划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