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处在迅速城市化的过程中,这既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和动力,也是改革和调整的重点和关键。
◆坚持实施把城郊土地变成城市建设用地,而把土地收益留给农民的原则和办法,就可以逐步解决“小产权”房问题。
◆要实现耕地保护的目标,就要根本改变目前的政策思路,按照利益相融的原则重新设计目前的土地政策。
城市化无疑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它承载了改革和发展的太多期望。但是目前,我们不得不面对中国城市化进程所带来的诸多棘手问题。那么,我们应该怎样认识现阶段的中国城市化?如何看待和解决其所涉及的一系列问题?记者记者就此专访了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席张曙光。
城市化是改革和调整的重点和关键
记者:您认为城市化在中国当前改革体系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张曙光:中国正处在迅速城市化的过程中,这既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和动力,也是改革和调整的重点和关键。
从一个方面来看,城市化就是要减少农民,把农民变成市民,所以,城市化一般都用城市人口占全部人口的比重来衡量;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城市化就是要扩大城市规模和发展城市产业,把资源——包括土地、劳动力和资金——从农村和农业转移和配置到工业和服务业中来。所以,城市化必然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农业比重的逐步下降和城乡差别的最终缩小。
记者:在您看来,中国的城市化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张曙光:2008年,据官方统计,中国的城市化水平为45.7%,与发达国家的距离很大,也比同类型发展中国家的水平要低。
更为重要的是,在目前的体制和政策下,我们的城市化是半拉子城市化。进城的1.4亿农村人口并未变成真正的城市人口,也未取得与城市居民相同的社会地位、发展机遇和福利待遇,他们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仍然是农民的那一套,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农民。因此,实际的城市化率也许还达不到40%。
我们的城市政府也是只要农民的土地、资金和劳动力,而不要农村的人口,于是才出现了留守儿童、新的夫妻分居、打工者子弟学校以及春运高潮之类的中国特有的社会经济现象。从一定意义上说,我们近十多年的经济发展和城市繁荣,是依靠农民支撑的。反过来,这也成为农村落后甚至衰落的原因。
记者:进城农民还是“农民”,但是这个群体的构成似乎比较复杂,而让这些人真正“城市化”,也是比较困难的。
张曙光:如果从与土地的关系上做一个分类分析,我们可以把现有的农村人口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已经进城的农民工。这部分人中的70%是20—30岁的年轻人,他们虽然没有城里人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但是已经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去,至于农民工的下一代,情况更是如此。这一部分人愿意放弃土地,也有可能放弃土地。
第二部分是城市近郊的农民。城市的发展已经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产和工作、劳动和收入、生活和消费。他们的土地有可能被城市发展所用,而土地增值的巨大收益成为他们与政府和开发商争夺的直接对象。这部分人一般不会轻易放弃土地,而这种争夺往往成为社会冲突的焦点。
第三部分是真正的农民,主要是种粮的农民。他们是保障粮食安全的直接行动者和成本承担者。他们依靠土地和种粮为生,除了离开农村当农民工以外,这部分人不可能放弃土地。实际上,耕地保护也主要是靠这部分农民。
记者:是不是解决好了这些人的问题,中国的城市化就算搞好了?
张曙光: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中国的城市化和经济发展就是要解决好这三部分农民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解决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有一个总体战略和行动框架,然后让农民和基层以及各个地方根据自己的情况去创造和探索,逐步加以解决。这需要采取疏导和市场交易的方式,坚持利益相融的原则,不能采取围追堵截和行政命令的方式,违背利益一致的原则。只有这样,通过多年的积累和进步,我们才能达到城市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