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您很提倡“互为主体、协力造屋”的观念,尤其是“协力”,全民参与的性质特别吸引人,这种方式对当地的文化、生活、环境、信仰等有着怎样的意义?
谢:“互为主体”的概念,其实是哲学范畴的问题,近代西方的哲学家花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还一直在探讨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建筑来说,其中一个主体是建筑师,按照现在的设计思维和工作模式,建筑师做设计多是在表达自己的东西,把建筑看做是自己完成的一件艺术品。而另外一个主体,主要是建筑的使用者,他们的想法几乎无法参与进来,特别是那70%的乡村民众通常都消失了,这是整个社会建构出来的。纯粹的西方的专业建筑体系思维方式是专业者必须把所有的东西贯穿完成。我们的想法不是这样,而是希望通过“协力造屋”的方式,让另一个主体也参与到施工建造中来。为此,我们通过设计的专业作为,简化构法与工具,并采用适用的科技等方法,让不具备建筑专业能力的居民能够参与进来。提供开放性的房屋结构, 这个房屋结构要统合结构安全、空间弹性等问题,以及美学等等,它拥有相当的主宰力,这是我们建筑师作为其中一个主体的呈现。但是这个结构尽量不去影响另外一个主体,给他们足够自由的空间,让他们依据自身的偏好、文化特性等,发挥他们的创造力与积极性,随各自的经济条件与需求进行调动。
至于社会层面的意义,像我们帮助邵族部落灾后安置社区的建设,以现在的标准看,房子极其简陋,但我们在安置区内除了建居民住房,还设计了图书馆、部落教室和祭祀空间,使得邵族人的传统仪式得以不受干扰地在这个社区内进行,整个部族重获归属感,文化认同意识增强,这样就把建筑扩展到了一个更加广泛的社会层面。
媒体:您以生态化设计闻名,擅长将环保、族群文化的多样性因素加入,达成可持续发展和生产生活循环互动的建筑实践(即永续建筑),能否具体谈一下这种可持续性是如何体现的?
谢:可持续建筑有一个明确的框架,它不只是绿色环保的概念,还必须跟环境、文化、经济等各个方面结合在一起。如果有好的技术,但价格昂贵,或者无法跟当地的文化习惯衔接,那都没有意义。我们一直强调“社区自主”的观念,其中用“换工协力造屋”的方式可以使盖房子整个的费用相对减少三分之一或者一半。比如我盖一个房子要花费十五万,其中五万块是要支付的工资,但是你没有五万块,怎么办?那就用换工的方式,你帮我,我帮你,就解决了。“可持续”涵义中的经济问题,就涵盖这些细节的操作理念。
媒体:您的“永续建筑架构下的原住民部落重建”项目入选联合国最佳人居环境奖,以及其他的一些获奖项目。这些荣誉对您而言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您的作品与城市其他的建筑本质的区别是什么?
谢:这是不同的课题,农村有农村的课题,城市有城市的课题。关于这个人居环境奖是2004年的事情,主要是台湾9.21地震后的部落重建项目。这类项目是偏重乡村的。相对于城市人忙碌的工作生活方式,乡村人闲时更多一些,工作更灵活一些,比较容易实现“协力造屋”的想法。而城市有它的特性,城市的体制工种专业分工非常细,这跟农村不太一样,跟我们所提出的建筑模式所需要的基础条件不太一样,但是同样的理念是不是可以在都市实践,这是值得思考的,我想还是可以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