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来看去,就是第三块收入潜力还远远没有。因为农民有他的公平观,过去搞这么多国家建设,当时赔偿非常低,农民也认了,但是现在是城市市场制度,报上讲地王的消息,农民也在读报,一块地卖那么贵,这块地不就是我的吗?他就有想法了。所以现在分享土地增值就变成国民收入分配当中一个大课题。大量基础设施投资,全部跟农民无关,就不愿把这个地拿出来,增加城市化当中很多社会摩擦。正确的方案就是要放到一个分享体制上来,土地增值不能完全归农民,但是也不能完全归城里人,得找一个合适的比例分享、共赢,这是我们现在城市化当中一个大的难题。
困难在哪里呢?我刚才讲了一改革开放人口一流动,有些地方苗头就来了,大家愿意去。长沙就是很有苗头的,长株潭就是很有苗头的,不是说湖南每块地就那么多人去,有历史、文化、基础设施方方面面,总是聚到某些地方去,这个机会是历史性的机会,不抓住这个机会,怎么进入现代经济?可是在我们的体制下,你要抓这个机会,就有一个农民问题,就有个农民土地问题,就有农民土地收入分配问题。
现在就是两难,你要抓城市化机会,有的时候就对不起农民,要对得起农民就要叫停城市化。过去20年,从朱镕基到温家宝,两届政府,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叫停,叫停土地转成城市土地。90年代叫停过一年,04年又叫停过半年,为什么?矛盾太多了。不能够为了城市化、为了经济增长,把社会引出大问题,这是得不偿失的。要方方面面能分享经济的成果,这是可持续的。
就是两难,我们在底下看也是两种情况,一种情况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城市化机遇难得,这么好的投资,给一块地投资就来了,任何一地块发展都难得,我理解这些官员。还有一个口号叫拆出一个新世界,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就有代价了,城市化很好,社会和谐。另外一个倾向说,这么多矛盾算了吧,城市化慢一点,搞那么快干什么?叫停。叫停损失也很大,中国不管城里人、乡下人,加强集聚就会提高整个国民生产力,两头难。
所以,我们整个这些年,就在问一个问号,能不能找到一个兼顾的办法?既抓住城市化机会,又把城市化带来的收入高速增长在整个城乡人民之间,有一个合理的分配。两头都抓住的可能性有还是没有?
这样的难题就放在整个经济面前,这种难题要找出一个全国的解决方案很难。中国太大了,各地不平衡,根据中国过去的经验,凡是国家级的大难题,都是要在地方寻求突破,现在地方第一线试试看,做一点改革试验,试错了是一个局部,试成了慢慢推广到全国去,这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全国进行了很多地方性试验,2006年2007年国务院批准了成都、重庆作为城乡统筹的改革试点,我们这个地方叫两型社会试验,其实也有类似的内涵。
利用这个机会,着重介绍,北大有一个工作小组,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成都的城乡统筹,我把调查当中学到的东西跟各位报告报告,其实很多做法,长沙也有自己的积累。在地方试验的基础之上,把里头成熟的做得通的东西,慢慢提炼出来,编成国家政策国家法律,然后推动整个面上的城乡,抓住城市化这个机会。
成都简单讲做了几步:第一步是学沿海的。大家看沿海广东第一开放,长三角第二开放,长三角空间控制就比广东处理得好一点。广东开始急急忙忙,港资来了,来了就占一块地,珠江三角洲规划都成了水泥地,规划不是那么太理想。长三角好一点,尤其到了03年,长三角浙江、江苏上海就提出了三个集中,前期的发展太分散了,村村冒烟,三个集中就是工业要向工业区集中,也可以减少污染,也可以提高基础设施投资的效能,也可以节能。另外有利于工业在一起交流经验,传播信息,所以叫工业向工业区集中。农民向中心村庄集中,向城镇居住集中。因为农民不再是完全传统的农民,它的收入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有很多农民靠打工的收入占据收入的很大一块,完全务农的农民这一块减少了,生产方式改革要求居住模式、生活模式做相应的调整。
第二个集中叫农民的居住向中心村和城镇集中。第三个集中土地向种田能手集中,一家一户八九块分散的土地,这是早年没有办法,糊口经济,非这样才行。但是现在有新的收入机会了,不一定要每个人同时兼农业,有些人可以出去打工,把地腾出来给别人种。这三个经验是长三角创造出来的经验,成都组团学习,学习之后有一个工作做得很好,农民要集中住,这个盖房的钱哪来?建一个新村,谁投资?不解决这个问题,这是空的口号。
在03—07年,成都完成三个集中,下了很大的功夫。其中最成功的就是利用了国土政策当中的一个政策,叫做增减挂钩政策,针对刚才讲的资源配置不合理,农村在扩大,城市也在扩大,城市扩大应该农村收缩。当时提出各地不要地吗?国土部有编出一个政策,你要地可以,城市土地要扩大,你要跟农村建设用地减少挂钩,你把农村建设用地占得那么多的,利用效率不高的减少,把它复垦为耕地,利用这个做了很多工作。
08年成都改革推向了一个新的层次,因为人的集中涉及到房子、土地、转手,完全政府主导下一个命令,定一个规划,搞不好就很容易伤害农民。所以08年补了一个重要的一课,这是长三角都没有系统提出来,确权,每个农户家里多少农地,多少耕地,多少宅基地,多少山林,先丈量,丈量完以后发证,发证以后就有法律主体确定,这是他的地,流转要以他为主体,不能上头怎么压下去,压下去看起来资源配置合理了,收入关系是不合理的。10年以后城乡全面要素对比,围绕这些年的经验做了一些研究,下面具体给各位介绍一下。
第一,介绍一下什么叫挂钩政策。04年国务院的一个文件定的,简单的思路就是农村也在扩大,城市也在扩大,这是逆城市化政策。农村的那块地如果减少了,建设用地减少了,耕地扩大了,我就把这块建设用地的指标用到城市,简单讲就是这么一个政策,设计得非常好。但是这个政策是一个资源配置,里头没有主体。是谁跟谁挂钩?谁当主体?用什么形式?含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都是北京制定的政策,要用地方的时间来丰富。
我先把这个故事给大家看看,比如这是一个传统村庄,很多农户占了很多建设用地,宅基地,不能种庄稼,也不能耕地,做一个规划,设一个新区,一定要以规划为前提,在这片农村建一个新的中心村,设计以后,原来的占地是50亩,现在的地要密一点,高一点,两层两层半,适应农民的要求,把农民传统的居住模式要节约一点,咱们两型社会有一个节约利用土地的含义。规划好了以后,跟农民去谈,怎么谈呢?原来有多大地,到新的地方原来的地怎么折价,原来的房怎么折价,自己补多少钱,谈好一户签一户合同,建新房,建了新房把老房拆掉搬过去,拆旧建新,然后一户户谈一定要农民同意的,同意好了以后,旧房子拆掉住到新区去,老房子拆掉复垦,绿颜色变成耕地,剩下两户不同意,就同意农民的意见,不愿意搬就住在老的宅子。同意的50亩里头有48亩同意,新占地多少?20亩地。
星星是分散的,月亮是集中的。48亩减去20亩,等于增加了28亩耕地。这28亩原来是盖的房子,农民破破烂烂的房子,盖房是权利,现在好,把权利抽出来,抽出来以后调到城市用。这28亩新增的实际上是一个指标,怎么用?这是一个简单的讲法。都是中心城市贵,外圈便宜点,再外圈更便宜。最内圈500万,成都最贵的达到上亿的拍卖,现在手里28亩指标就找地方落,落到贵的地方,这个指标不就可以释放一个千里吗?落到最贵的圈,底下的地原来是农地,把这块农地移到地价低的地方去,把建设用地移到地价高的地方来,这个做法实在妙不可言。
原来农民自己怎么搬得动?盖新房要钱,城市有个地价成长,只要拿出一个零头,农村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又不是无偿解决问题。这里头提出了一个新的学问,就是重新配置位置,不是配置土地。农业文明的土地和工业文明的土地是两种不同的土地观,城市文明重视的是位置,可以移动这个位置。建设用地本身就是一个有市场价值的权力,物理上看怎么把农民的地移到城里来,移不动?经过我们这套操作,增减挂钩就可以移过来。你把房子搬到新的地方去,新的地方房子投资怎么来?就是利用两地差价来,一复垦这块地变成耕地。这是我访问成都的时候,拍下的新村,就是月亮对不对?叫做羊安镇仁和新社区,跟农民签合同选房。后来不同意的农民都后悔了,开始不相信这样的好事情,当地真建成100多户住到一起,又热闹,基础设施又比原来好多了,有下水道,第二期农民就积极了,要求参加。然后你看成是文明就下乡了,过去农民盖房子哪有用工程师、哪有设计?很多房子十几年就烂了。现在的房子设计院参加进去、工程师参加进去,可以盖永久性的建筑,不要种地种十年盖个房。
这是村大队支部书记,他主导了这个新村建设,叫雍长清,名片上面是法人、董事长,原来的村庄复垦了。这是新的农民的小区,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修了养老院,很多孤寡老人,孤寡老人怎么办?谁管?占的地不少,进入这个城乡挂钩以后,孤寡老人的地都变成资产,住上福利院。原来分散的宅基地,把权利腾出来了,地在农村,没拿走,不过变成耕地了,耕地的收入还归农民。这是一家一户签的合同,非常复杂的一个工作,老房子怎么算?你大我小我们家这块宅基地土改的时候就分来的,这里头的学问,我们很多大学生村官到了村里头,要弄清楚这些事情,那得研究生水平,不下功夫是搞不懂的,搞懂了之后就挖出了一个财富出来,这是复垦。我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复垦,农村这个房子投资进去,然后复垦,两三年就是好地,这个地好好种。